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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8章 一八年六月二十二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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情緒糾結成一團的感受哽得令人心慌,我差點以為自己喘不過氣來,掙紮著呼吸了兩下。

直到背上被人輕輕拍了幾下,我才清醒,緩了一會兒,把自己從那種折磨裏給撈出來。

我靜靜地坐了一會兒,隨後突地發現睡前的姿勢發生了顛倒,從五條悟枕著我變成我枕著五條悟,此時他正靠在邊上百無聊賴地翻我的書,兩秒鐘一面,也不知道看進去了什麽。

見我徹底清醒,他才戳了戳我的臉,問:“做噩夢了嗎?”

我眨了兩下眼睛,咕噥著問:“傑呢?”

他想了想,道:“大概是出任務了吧?”

我記憶回籠,無語地看了他一眼:“拜托,你回來的時候才找過他。”

他恍然大悟:“是這樣嗎?哎呀,我都忘了呢。”

他沒戴墨鏡,藍眼睛笑盈盈地看著我,一只手還貼在我臉上,我晃了兩下腦袋,他就把手按在了我的眼睛上,以誘哄的語氣說:“好啦,只睡了一個小時,再睡一會兒吧。”

我剛才那段記憶中醒來,對這句話還有點後遺癥,背上寒毛起了一片,半點睡意都沒了。

於是幹脆坐起來,盤著腿伸了個懶腰,然後把自己癱在了沙發椅背上。

回想到十年前的事情,我還是會苦笑。年少時候的我們想的東西並不比現在少,卻相比現在少了兩分通融和爽快。

如果那個時候夏油傑肯把自己的想法說給我們聽。如果那個時候我們從自己的世界抽出身去觀察他。如果硝子不再保持沈默,那麽我們會不會就不會擁有那麽多空白?

但是夏油傑走的路並沒有錯,至少現在,正是我們曾經所期望的景象。

有朋友,有家人,有學生,有師長,生活平平靜靜,卻又每天都有些小波瀾,不至於令人乏味。

五條悟忍不了寂寞,我不說話,他就側過身來問我:“在想什麽?”

我也側過頭去看他,說:“在感嘆人生。”

他聽後下了結論:“閑的……”

我沒辦法地笑了笑,他隨即一拍手,興致勃勃地提議:“那我們出去玩吧!坐新幹線到大阪,理子那丫頭之前也說想要再去一遍,還有那個黑皮偵探,說實話他們家的基因真厲害啊,那小孩遺傳了他老爸誒,黑漆漆的像個小猴子,我們去找他們玩吧?怎麽樣?”

我把他蹭過來的腦袋推開了些,這人年齡越大越鐘愛和別人貼貼,還學會了充分利用自己的優勢進行撒嬌攻擊,我怕自己承受不住,能拍開就拍開。

隨即吐槽道:“服部根本不想看到你好嗎?你忘了你上次把人小孩逗哭了,我們哄了兩個小時嗎?”

他一點也不心虛:“是他不堅強,太愛哭了,不行。”

我:“那你忘了你之前還把工藤的兒子逗哭了嗎?那小孩堅強得每天穿梭於兇殺案現場都冷靜得不行,你都能把人弄哭,你天賦異稟啊。”

他不說話,下巴壓在我推他腦袋的手上,無辜地看著我,還眨了兩下眼睛,以示自己的乖巧。

我嘆口氣,指指門口,問:“你不管管?”

門縫外藏著的一排眼睛迅速地移開了,假裝自己什麽都沒做,五條悟掃了一眼,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,說:

“管不了啊管不了,我已經老了,被嫌棄了,實在管不動這群小年輕。”

我冷靜地告訴他:“外頭還有傑。”

“那家夥我更管不了了,作為一個老師,竟然能成天上躥下跳,還帶未成年去酒吧,還逃課,嘖嘖,實在是師德欠缺。”

門外頭幽幽地傳過來一道聲音:“唯獨不想被你這麽說呢,悟。”

五條悟聞言,更加來勁,搖了搖頭,譴責:“他還霸淩同事,汙蔑別人,人品敗壞如此——睦月,你以後不要和這種人來往了,會被帶壞的。”

門「啪」地一聲被人推開了,夏油老師走進來,笑得和藹可親,他背後門框上長著好幾個腦袋,疊疊樂似的靠在一起,傻兮兮地沖我笑。

夏油老師說:“把她帶壞的一直都是你吧,師德欠缺和人品敗壞說的也是你吧?把自己的名頭按在別人身上,別人可是會生氣的。”

“誒,可是就是你啊。你說說,哪件事不是你做的?你個小眼睛的壞狐貍,一肚子黑水,好可怕。”

夏油傑:“悟,外面說話。”

五條悟立即柔弱地倒在了我身上:“嚶嚶嚶,睦月,傑欺負我。”

學生們紛紛「嘔」了一聲,我捂著臉,不忍直視地說:“哥,你一米九的大個兒能不能做點符合形象的事?”

他癱著懶散地問:“我平常做的還不多嗎?休息時間放飛自我一下不行嗎?要求未免太嚴格了睦月老師。”

我只好說:“好,我的錯。你放飛自我吧。”

他投給夏油傑一個嘚瑟的小眼神,然後被夏油傑送了一對白眼,我看得想笑,搖了搖頭,招手讓學生們進來坐。

野薔薇在我身邊坐下,靠著我道:“睦月老師未免太慣著這家夥了吧?”

我還沒說話,五條悟就湊過來得意洋洋地炫耀:“你在嫉妒我嗎?”

野薔薇捏著拳頭給了他一下,不出意外地打在了無下限上。於是她更加憤怒,大吼道:“誰羨慕你啊?!混蛋!”

我連忙塞顆糖進她手心裏,笑瞇瞇地安撫道:“好了,吃糖,不理他。”

五條悟沖她做了一個鬼臉,然後猝不及防被夏油傑偷襲了一下。他對夏油傑從不設防,就像對我從不設防一樣,我們都是他的例外。

所以夏油傑輕而易舉地壓著他把他拖了出去,五條悟掙紮了兩下,躺平不動了,指著我桌面上的小蛋糕,依依不舍地說:“我的蛋糕——”

我說:“給你收著,你回來再吃。”

他立即跳起來壓住夏油傑的肩膀,兩個人卯著勁兒走了出去。

野薔薇和我一起目送他們離開,小大人似的嘆口氣,說:“那兩個人和小孩子一樣。”

“有童心嘛,這是好事啊。”我站起來給他們一人倒了一杯水,白開水喝得有些乏味了,我便拆開了那杯奶茶,吸管戳進去喝了一口。

味道仍舊是我喜歡的味道,甜度也適合,過了段時間,也並不特別冰,只是恰好安撫盛夏的熱意。

我看了看幾個孩子,問:“突然跑過來,是怎麽了嗎?”

“也沒什麽啦。”虎杖摸了摸自己的腦袋,笑著說,“和夏油老師在聊天的時候聊到了一些事情,就打算來問問,嗯,我們不是故意的。”

我笑了笑:“反正也沒什麽吧?想問什麽?”

這些孩子們正好是在好奇心旺盛的年代,對於師長們的事情抱有偌大的興趣。在我已知範圍內,能說的,我還是會說一說的。

就當做是在分享自己的過去。

“夏油老師說,睦月老師很強啊。”虎杖星星眼看著我,“到底是怎麽一個強法呢?難道和五條老師一樣?”

我楞了一下,現在的我絕對說不上強大,比拼持久力的話,任何一個人都能夠輕易地殺死我。但是論瞬間爆發力,我也確定沒人是我的對手。

我給他們解釋了一下自己的術式,他們又很不理解地問:“那,睦月老師,為什麽和夏油老師、五條老師不一樣呢?好像總是看到你在學校裏。”

“因為身體出現了問題呀。”我解釋說,“過度使用術式會頭疼的。”

後期五條悟向上層打了報告,要求將我作為援助特級術師,只在必要時候出場,其餘的時候我都是悠閑自然地呆在學校裏,偶爾也會懷念一下過去的時光,然後接下一兩個五條悟和夏油傑的任務,替他們減輕重擔,同時也是確保自己對術式的熟練運用。

孩子們看我的眼神小心翼翼的,他們仿佛從這三言兩語中窺見了過去,佯裝自然地轉移話題,討論起等會兒要去吃什麽。

我其實並不是特別在意這種問題,只是想起來會覺得有些不甘。但所有人都好好活著,努力活著,這樣想一想又會釋然。

而且現在養老生活不好嗎,看五條悟和夏油傑成天跑來跑去的,多累啊。

像高專一樣,只是他們再也沒有一起出任務的機會。畢竟特級術師資源不可浪費,我一個傷患都要上場,沒道理他們兩個四肢齊全的成年人不上場。

長大之後對於索求別人的認同的欲望低了許多,大概是因為經歷的事情多了,心緒都沈澱下來,真真正正地做到了平靜如水。

現在正是下午,四五點鐘的樣子,陽光還很明媚。它落進來灑在沙發上的樣子,像極了十多年前它灑在教室課桌上的樣子。都那麽溫暖平靜,仍舊擁有活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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